085：绝望

林思涵想要进去，飞机头眼明手快，一把拉住她，“那个，小姐，你还是别进去的好，里面肯定太血腥了……”
  他刚说完，林思涵就僵住了身体，随即摇晃两下。
  “小姐！林小姐！”飞机头急了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  该死，她可不能有事啊，不然，倚天绝不会放过他！
  “大哥，谁让你说得那么吓人了？”旁边有人插了句嘴，被飞机头踢了一脚，“赶紧把人都散了！想被严,打给打进去啊？！”
  “知道了。”
  门口的弟兄们开始陆续都散了开，飞机头却不敢走，一直都盯着林思涵。
  她做了几个深呼吸，脸色仍是苍白得骇人，声音却出奇的冷静，“放开。”
  飞机头有些为难，“林小姐，我不是不想放，可是倚天的话，我不能……”
  “放开！”林思涵一声尖锐的吼声，吓了他一跳，想都没想，双手一下子弹了开。
  林思涵用力的呼吸，咬紧嘴唇，走了进去。
  药店里漆黑的一片，透过外面的光亮，她走到里间。
  推开门，能看到一扇门，打开来，便是楼梯，直能地下。
  她颤颤巍巍的走下去，便看到了一条通道，很隐蔽，很安静，墙上只有一个昏黄的灯泡。
  她扶着墙，朝里面走去，倏地腿一软，差点跌坐下去，她撑着站起来，继续朝前走。
  不过十几米，她却像走了许久。
  迎面又是一道门，她伸出手，抖得厉害。
  咬紧牙，推开了门。
  一片刺眼的强光，刺激了她的泪腺，眼泪居然一下子就涌了出来。
  她眯起泪眸，摸索着走进来。
  顾浩玮就站在前面，一动不动。
  在他旁边，是顾泽天，同样，也是一动不动。
  林思涵用力的闭眼眼睛，再睁开，甩掉了眼泪，她一步步走过去，颤抖着声音问，“薄荷呢？”
  顾浩玮没有转身，双手捏成了拳，身子僵硬着。
  突然，他一把揪住了顾泽天的衣襟，将他推到了墙上，另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，拳头随时都会落下。
  “为什么？大哥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！”他怒吼着，通红的眼眸，透着无数的失望还有心疼，“她是你女儿啊！！”
  顾泽天阖了下眸，笑得有几分悲凉，“是啊，她是我女儿，是我顾泽天的女儿……我却亲手把她送到了手术台上……”抬眸，看向顾浩玮，指着自己的脸，“朝这儿打！用力的打下去！”
  顾浩玮红着的眸，已经溢出一片水雾，捏紧发白的拳头，却是迟迟没有落下。
  “你们……你们在说什么啊……”林思涵走过来，双脚又是一软，膝盖着了地。她爬起来，拖着沉重的脚步，继续走过来，“薄荷呢？她在哪？”
  顾浩玮缓缓松开手，对着他大哥摇了摇头，无论是任何情绪，任何语言，在这会都是苍白的。
  对他大哥，他真的，已是无话可说。
  顾泽天靠在墙上，复杂的目光，落在林思涵身上，想要说什么，却只是双唇轻轻翕动几下。
  顾浩玮走过去，想要扶住林思涵，却被她推了开，抬起一双无措的眸子，“浩玮，薄荷呢？她在哪啊？”
  顾浩玮望着她，同样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  林思涵目光移开，看到前面那扇紧闭的房门，“薄荷……薄荷在里面是不是？”
  她要过去，顾浩玮却将她抱了住，“小涵，现在不能去！”
  “薄荷在里面，为什么不能去？！”林思涵伸着手，拼命的想要过去，“我女儿在里面，你放手啊，我要去救她……薄荷！薄荷！！”
  她哭着，喊着，完全失去了理智，顾浩玮只是紧紧搂住她，深刻的眸，此刻布满疼惜的烙印
  “啊……放手……”林思涵哭到沙哑，却仍在声嘶力竭的叫着，破碎的嗓音，听得人头皮都发麻。
  顾泽天站在一边，看到她的痛苦与绝望，心煎熬得就似被扔进了沸水里煮。
  他活动下脚步，走过去，来到她面前，“林思涵，是我欠你的，这辈子，都是我欠你的……”
  林思涵突然止住了挣扎，先是疑惑的望着他，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。她努力的想，努力的辨认，直到脑海里出现有关他的片刻，她才怔了住，喃喃的出声，“顾泽天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望着她的目光，越发的纠痛。
  林思涵挣脱开顾浩玮，站在他面前，突然跪了下去，朝他不停的磕头，“我该死，我该死，我该死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一惊，僵在了原地。
  顾浩玮立即拉起她，“小涵，你在做什么！”
  林思涵却甩开他，继续对顾泽天磕头，“我该死，我该死……”
  “林思涵！”顾浩玮愤怒了，第一次，品尝到了如此极致的愤怒，恨不得，让所有令她痛苦的人都消失！
  “顾泽天，是我该死，是我不对，是我害得你失去了父亲，是我毁了你的家，是我让你活在阴影里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！我求求你，放过我女儿吧，我随便你怎样都行，求你……求你！！”
  林思涵的额头已经磕得红肿，卑微得，将自己的尊严抛在脚下。
  薄荷，她只要薄荷！！
  “是我该死，是我该死，是我该死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的胸口仿佛要被什么撑破了，她的一声声“该死”，形如一根蛇鞭，吐着腥红的蛇芯，狠狠的抽在他身上。它在嘲笑着他的自以为是，嘲笑着他过去的种种。
  他自以为是的恨，自以为是的所作所为，如今看来，真他妈的想杀了自己！
  倏地，他举起拳头，挥在了自己的脸上，一拳不够，他又挥了第二拳，第三拳……
  顾浩玮拧紧了眉，将林思涵从地上捞起来，强势的固定在身前，“够了。”
  林思涵怔住了，望着眼前的人，“顾泽天，你可以原谅我吗？”
  顾泽天站在原地，缓缓回头，嘴角淌着血，虽痛，却不及此刻的心痛。
  见他不说话，她又小心翼翼的问，“顾泽天，你可以原谅我吗？”
  他咬紧牙，她的每一句话，每一个字，都像根钢针一样戳向他，同时，也深深的羞辱了他！
  他不知道他是怎样点的头，但林思涵却笑了，她回过头，扯住顾浩玮，“浩玮，没事了，没事了，他不会再找我女儿的麻烦了，浩玮，快点，我们进去吧……”
  望着她红肿的额头，顾浩玮眯紧了双眼，眼角滑过一滴泪。
  “浩玮，我们走，我们去接薄荷回家。”林思涵扯着他的手，就要往那里走，顾浩玮却轻轻的拉回她，将她揽住，拥在怀里，“小涵，不要这样……”
  林思涵睁着一双茫然的眸，“薄荷在里面，她在等我呢……就像上次一样，她很坚强的，她不会有事，她在等我们接她回家呢……”
  那扇房门仍是安静的紧闭，没有一点声响。
  林思涵突然焦躁起来，挣扎着，想要脱离他，“不行，我要马上见到薄荷！顾泽天不怪我了，他原谅我了，为什么还不能进去？”
  她的声音越来越大，最后尖叫一样的哭喊着，“顾泽天都原谅我了！他不恨我了！他不会再报复我了，为什么，为什么你不让我进去？！”
  顾泽天眯起眼睛，痛得心都在颤抖，他倏地上前，将她拉过来，“林思涵！是我错，是我该死！这一切，一切的一切，都是我的错！是我混蛋，是我该死！你不要这样……你这样，我真的……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。”
  从未为谁如此心痛过，他知道，他深深的知道，不止是内疚那么简单。
  只因为是她，他会痛，会悔，会恨。
  可是，都迟了。
  迟了。
  林思涵猛地用尽全力将他推开，不敢相信的瞪着他，两眼瞪得大大的，“既然原谅我了，你为才能还要抢我的女儿？！顾泽天，她是你的孩子啊！身上也流着你的血！！你怎么忍心，让那些肮脏的手去碰她！！”她吼着，吼到最后，已经发不出声音来。
  顾泽天看着她，手里不知何时，多出一把刀，然后扯开衣服，露出赤裸的胸膛，将刀子递给了她，“我欠你的，也许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还得起。”
  林思涵僵直的视线，从他的胸口，一点点落在那把刀子上。
  鬼使神差的，她伸出手……
  “小涵！”顾浩玮上前，捏住了她的手腕，“就算你杀了他，也没办法……”
  林思涵倏尔清醒过来，甩开那把刀，“不行，不行，顾泽天不能有事，他会生气，会报复，会伤害薄荷的……”随即，懊恼的狠敲额头，“怎么这么蠢，怎么可以这么笨？！”
  她这样子，比真的用刀子在他身上划几下，还要让他来得难受。
  在她眼里，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啊？
  恶魔？撒旦？还是，刽子手？
  也许，不需要确定她的想法，他自己都可以下定义。
  他这辈子，这一生，都要活在内疚之中……
  就在这时，那扇门开了。
  林思涵一下子就呆住了，瞪大眼眸，望向那里，却迟迟不敢上前，双手抖得更厉害了。
  “泽天！手术成功了！手术成功了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