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：少时岁月1

说过了帅不帅的，朱碧与范娇娇又开始讨论起男生的品质问题来。
  翻了个身，苏静和却开始神游天外，迷迷糊糊中，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，那时她家里很穷，真的很穷。
  十二岁前，她与外婆相依为命，住在乡下，有时在月末会收到妈妈寄来的钱，有时不会，外婆就会抱着她说：“静和啊，长大了可不要学你妈妈，女怕嫁错郎，她这辈子就是被个男人坑了！你都长这么大了，她也是成人了，我也不说什么了，她自己走的路，自己承受吧，只是可怜了你……”
  苏静和本来想问问爸爸的事，但每次一开头，就惹得外婆怒意连连，她就忍住了。
  但那时妈妈寄回来的钱，外婆都没有用，直到外婆去世前，苏静和才知道。
  老人去世时是八十几岁的高龄了，曾芳是最小的一个女儿，上面有几个哥哥，但死的时候，却只有苏静和陪在身边，老人颤微微的拿出那薄薄的储藏本，“静和，这些钱都是你妈妈这些年寄来的，外婆给你攒了起来，留着给你以后上学用。外婆不行了，你拿着它们，不要乱花钱，也不要给你的妈妈，记住了，千万不能给她，这些是外婆攒下留给你的。一定要去上学，不能再学她的样子，要有出息，要念书，别被男人骗了，——我的静和最听话了，外婆再不能陪着你了……”
  苏静和抱着外婆，脸贴到外婆的脸上，那干枯而布满皱纹的脸，就流满了她的泪水了，她哭着喊着：“外婆不要走，外婆不要走，静和不要钱，静和只要外婆，静和会好好读书，长大了挣钱，挣好多的钱，给外婆买好吃的，外婆要陪着静和，一直陪着，静和最听话了，外婆不要走……”
  不论她抱得如何的紧，流了多少泪，发出多少的求祈，外婆终是走了，那是她对于人的去世，有着最初的印象的一次葬礼。
  外婆的葬礼是村干部与她们的邻居们一起帮忙举行的。
  葬礼快结束时，外婆的几个儿子来了，翻了外婆的所有衣物被褥，实在是一分钱也没有找出来，最后还因为那座外婆唯一留下的一间半房子差点打了起来。
  苏静和一直不明白，人不是应该有骨肉亲情的动物吗，为什么她所见的，却是如此的冷冰冰的人性，乱成一团的葬礼现场，她的几个舅妈据礼力争着，女人尖而高的嗓音，使得小院外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。
  她与外婆的小院子，从来不曾这样的热闹过，苏静和跪在灵堂前，一点一点的向着火盆里扔着她昨夜里叠的那些纸元宝，外婆，到了那个世界，你再也不会愁着钱的事了，苏静和看着外婆躺在那里，她不知道外婆是什么时候，把自己死时穿的衣服早就准备好了，还有她脚上的那双鞋，鞋底带着绣花，也是她自己亲手绣好的。
  外婆是一双小脚，出身本是个大户的小姐，她是一点点的看着自家衰落，人世的变迁，外婆没少因为她的出身而受罪，几个儿子都留在农村里，眼见着是一代不如一代的，她气恼着说过，要饭也要不到他们的门上去的，她不想自己死了后，她的几个儿子却上她门上来争她仅剩的房子了。
  那场葬礼最后演变成一场闹剧，几个大人在撕扯着，叫嚷着，矮矮的院墙外趴满了看热闹的人，只有一个小人儿，端正的跪在灵堂前，安静的烧着纸。
  “外婆，我一定会好好的读书，我一定会做个有出息的人！”苏静和泪眼婆娑中，看着那缓缓飘散的纸灰，喃喃的说道。